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 苏轼

时间:2024-02-13 09:17:01 作者:苏轼

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康之际,何其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,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。有一善,从而赏之,又从而咏歌嗟叹之,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。有一不善,从而罚之,又从而哀矜惩创之,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。故其吁俞之声,欢忻惨戚,见于虞、夏、商、周之书。成、康既没,穆王立,而周道始衰,然犹命其臣吕侯,而告之以祥刑。其言忧而不伤,威而不怒,慈爱而能断,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,故孔子犹有取焉。《传》曰:“赏疑从与,所以广恩也;罚疑从去,所以慎刑也。当尧之时,皋陶为士。将杀人,皋陶曰“杀之”三,尧曰“宥之”三。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,而乐尧用刑之宽。四岳曰“鲧可用”,尧曰“不可,鲧方命圮族”,既而曰“试之”。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,而从四岳之用鲧也?然则圣人之意,盖亦可见矣。《书》曰:“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。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”呜呼,尽之矣。可以赏,可以无赏,赏之过乎仁;可以罚,可以无罚,罚之过乎义。过乎仁,不失为君子;过乎义,则流而入于忍人。故仁可过也,义不可过也。古者赏不以爵禄,刑不以刀锯。赏之以爵禄,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,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。刑之以刀锯,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,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。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,而爵禄不足以劝也;知天下之恶不胜刑,而刀锯不足以裁也。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,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,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。故曰:忠厚之至也。《诗》曰:“君子如祉,乱庶遄已。君子如怒,乱庶遄沮。”夫君子之已乱,岂有异术哉?时其喜怒,而无失乎仁而已矣。《春秋》之义,立法贵严,而责人贵宽。因其褒贬之义,以制赏罚,亦忠厚之至也。

注释:

赏疑从与, 罚疑从去, 杀之, 宥之, 鲧可用, 不可, 鲧方命圮族, 试之, 罪疑惟轻, 功疑惟重, 仁, 义, 爵禄, 刀锯, 诗, 春秋

大意:

这首诗词表达了君子长者对待天下的道德观和治理方式,以仁义为核心。

赏析:

这首诗词表达了君子长者以仁义为核心的道德观和治理方式。在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康之时,君子长者深爱民众,忧虑民众的处境,并以仁义之道治理天下。当有善行时,赏之并咏歌赞叹,以乐其始并勉励其终;当有不善行时,罚之并哀矜惩创,以弃其旧而开创新的道路。这种治理方式在虞、夏、商、周等历史文献中都有所见。成、康之后,周道开始衰落,但穆王仍然命令其臣吕侯,告诫他以祥刑。吕侯言辞忧虑但不伤人,威严但不发怒,慈爱并能果断,内心怜悯无辜之人,因此孔子仍然有所取法。《传》中说:“对赏有疑,就从给予,以扩大恩惠;对罚有疑,就从放弃,以慎重刑罚。在尧的时代,皋陶是负责刑法的官员。当要处死一个人时,皋陶说“杀”三次,而尧说“宥”三次。因此天下人畏惧皋陶坚持法律,而乐于尧采用宽容的刑罚。四岳建议尧使用鲧,尧说“不可,鲧将毁灭家族”,但随后又说“试试看”。为什么尧不听皋陶要处死人,而听从四岳要使用鲧呢?因此,可以看出圣人的意图。《书》中说:“对罪行有疑虑,就轻轻处罚;对功绩有疑虑,就重重表彰。与其杀害无辜,宁可放过有罪。”这首诗词深入探讨了赏罚之道,过于仁慈的赏罚会失去作为君子的标准,过于义正言辞的赏罚会变得冷酷无情。古代的赏罚不是以爵禄为基础,也不是用刀锯执行。用爵禄作为赏罚的方式,只在爵禄加以赏赐的范围内有效,而不在爵禄未加赏赐的范围内有效。用刀锯执行刑罚,只在刀锯所及之处有效,而不在刀锯所未及之处有效。先王知道天下善行无法用赏罚满足,爵禄不足以激励;他们也知道天下恶行无法用赏罚满足,刀锯不足以裁决。因此,对于疑虑的情况,就要运用仁义的标准,以君子长者的方式待人,使天下的人都归于君子长者的方式。因此,诗中说:这是忠厚的极致。《诗经》中说:“君子如祉,乱庶遄已。君子如怒,乱庶遄沮。”君子已经乱了,岂会有异术呢?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喜怒,但不会失去仁义。《春秋》的理念是,立法要严格,责任要宽容。根据褒贬的原则,制定赏罚,也是忠厚的极致。

作者简介:

苏轼(1037年1月8日-1101年8月24日),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,眉州眉山(今四川省眉山市)人[1],北宋文学家、书画家、政治家、文化评论家、艺术理论家,被后世誉为“文学宗师”、“千古文宗”。他性情豪放,喜欢饮酒作诗,以豪放派词章著称。其作品包括诗、词、散文等,篇幅丰富,风格多样,涉及社会、人生、自然等多个方面,具有深厚的思想性和艺术性。苏轼的诗词作品流传广泛,影响深远,被誉为中国古代文学的巅峰之作。